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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地球背后故事:摔断腿的吴京以及入选语文教材的刘慈欣作品

十念生 岐黄院 2019-04-14


流浪地球实在很好看,对看过电影的人们来说,毫无意外一致赞美。这是中国科幻电影时代到来的奠基之作、里程碑式匠心之作!这是中国电影正式迈向太空竞赛的标志史诗巨片!



我们观众也都在用实际行动来投票,我们根本不是渣观众。那些号称“中国观众只配看渣片”的导演们,可以洗洗回乡下种红薯了,祝愿他们终生只能拍渣片给“民逗”们看吧!



看看这些数据,流浪地球已经彻底甩掉年初一被排片暗箱操作压制的阴影了,正像我之前说过的一样被验证着。不仅仅国内观众很认可,目前的西方霸权国家也关注到这一情况。


而在微博上,卡神也发来了祝贺。



然而还是有很多的双标狗在网上竭尽全力的狂喷吴京和流浪地球。辱骂吴京的特别下流的词语就不贴出来了,反正大家平时在网上看见各种骂人的词语,都用上了。这帮人都是什么心态呢?见不得爱国?见不得中国好?



一、来看看双标狗和民逗们的嘴脸


来看看双标狗们的嘴脸。

对吴京和流浪地球挖苦嘲讽。再看看下面这只狗怎么跪舔星际穿越的。



对于流浪地球和星际穿越的评价,我的观点在此。




我还发现一个更奇葩的言论,要求“叫停《流浪地球》“!微博原文摘录一段如下,奇文共欣赏。

来源:微博@Anarchy247

为什么《流浪地球》必须被叫停?

首先值得声明的一点是,这并不是我自愿买票观看电影的。最近我和沙织回了农村,家里人叫我们出去看电影,我们就随便选了一个,然而让我始料未及的是,电影一开始出现了“刘慈欣”三个字。看完电影后农村弟弟一脸自豪的样子,就好像故意挑衅一般。因为我知道,马列主义和其它一些派别比如自由派人为地在农村或其它基层散布了许多关于无政府主义的偏见和谣言,尽管这些人除了垃圾网络小说外什么书都不读,但他们打心底总是对无政府主义有着优越感。这一下,看了个《流浪地球》后事情就更了不得了。不过这件事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不并是很多人讨厌刘慈欣和他的著作,而是很多人讨厌这个人,却拿不出什么有效的论点和反击的手段(当然极有可能发生的是他们的声音被刘慈欣的营销水军淹没掉)。关于中国的一切都像一场噩梦。由于我抽烟比较多运动又少免疫力下降,再加上电影院环境不是很好,现在发烧了浑身难受。大年初一就遭中了。

很多人觉得《流浪地球》是“科幻片”,其实这是一种很奇怪的观点。科幻是一种基于科学幻想的伦理学探讨,诸如人性、宗教、政治,这一切都基于哲学和现实的演绎 。正如木城雪户谈论科幻——它是哲学思辨的舞台。但《流浪地球》究竟提供了什么?我们可以把一种意识形态和奴性价值观的灌输叫做“科幻片”吗?连教育都谈不上,这分明就是一种洗脑片和传教片披上了科幻的外皮。我们经常攻击好莱坞的科幻是宗教片,但是至少新教尚且有一个“善与恶”的主题,《流浪地球》则倒退回了中世纪,好么,上帝=理性=德性,上帝的光芒是至善的光芒,信上帝得永生——即便人类全部牺牲掉也无所谓,因为人类可以以一种“精神方式”永远地将他们的文明理性之光传递下去。就是这样一种传销电影,它的情节丝毫不吸引人,因为你永远可以轻松地得知作者究竟要表达什么样的观点,然后得知以后的情节。在观看电影的过程中至少我是在无聊中度过的,它的电影叙事手法实际上也称不上高明,唯独有一个“大制作”,“高成本”的幌子。没有文化、没有思想,无论是电影还是游戏,中国给我们带来了可怕的空洞。给这种电影很高的评价,实在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下面进入正题。

我们遭遇《流浪地球》绝不是什么偶然事件。这必须从刘慈欣的营销模式说起——它不胜在内容和深度,而胜在营销策略,典型的劣币驱逐良币。它是在科幻领域把病毒营销模式运用得最好的,通过一种对大众心理的掌控来实现。刘慈欣最惹人厌恶的一点就在于此,他成功地调动人们的群氓心理。虽然把“理性”、“无情”当成第一准则,但实际上,刘慈欣最擅长的手法就是“抢占道德制高点”。——如果你不认同我的观点,人类和文明就要灭亡,你可怎样负的起这样的责任?凡是反对所谓“理性”的人,就是“危害人类的圣母婊”;进一步,凡是反对“牺牲自己”的最高准则的人,就是自私自利的害群之马和卑鄙之徒。刘慈欣的粉丝如同洪水一般充斥在整个互联网,他在营销方面深知什么是最好的方式:有人在抹黑《流浪地球》?——一定是“精日”分子不怀好意。总有人觉得这些“低素质”粉丝是对刘慈欣的“背叛”,但实际上这样的低劣内容恰恰是刘慈欣在作品中表达的主要观点,而这样的观点在受教育程度不高的群体中很容易流行开来。他们只是再用一种辩证法的诡辩来甩锅和洗地。

刘慈欣不仅仅赶上了网络贱民狂欢的好时代,也得到了马列主义制造出的优渥条件的支持,此外它也迎合了所谓“科学工作者”的虚无主义心理。值得一提,刘慈欣是马列主义发展的一个结果,而不是马列主义本身。意识形态这个词是虚假的,我们不应该被齐泽克所误导,因为往往决定意识形态的是语言、机构和价值与习俗,这样才能引出我们的批判。一方面,构成刘慈欣观点的价值观来自社会主义,这包括“螺丝钉”价值、工程师崇拜、“牺牲小我为社会理想而奋斗”、“大海航行靠舵手”、社会爱国主义等等;另一方面,就像苏联,社会主义总是发展为一种社会沙文主义,刘慈欣刚好配合了这种政治需要。社会沙文主义翻转了马列主义的“目的论”,使作为手段的社会主义的法西斯统治成为目的本身。国家不再是应当“被消灭”的东西,而是墨索里尼的最高准则:国家即是一切,国家拥有一切,一切为了国家。社会主义的奴性价值导致它一般培养不出来高端工程师,相反的,它专门培养大批低端、廉价和敬业的工程师和科学技术人员(我们不应被工程师或科学这个高端词所误导,农民工是工程师,搞网络测试的一样可以是科学家)。正是在这个基础上,刘慈欣迎合了一种失意的理工科学生的庸俗需要,并且制造出一种关于科技的庸俗想象。

科技总是被设想为“大场面”的庞然巨物,而不是某种精细仪器,这是因为低端工程师胜在量多,他们的优点被归结为勤劳,而不是聪明。因此强调工程师的“奉献精神”而不是“创造精神”更容易引起共鸣。此外,还有诸多面临下岗的“科学工作者”转投科普行业,一种急功近利的思想弥散在科研领域。在中国,没有几个核心科技是我们自己的,但是这种低端科学工作者确是叫的最凶的,一切功劳都好像是自己的就是因为它从事了某种科学行业,一切待遇都应该是最优的,因为是科学改变了一切。成绩没几个,待遇却总是要最好的。而科普的商业化带来的经济利润足以让所有兢兢业业的人眼红。刘慈欣正好也搭上了这种现象的顺风车,只要能够制造热点,那么就有足够多的营收或“外快”。科普行业的恶性发展,必然给真正的科研工作带来歪风邪气。

除了迎合低端工程师、工业党、所谓“理科生”和科技人员的庸俗心理,刘慈欣不仅在中国政治生态中被需求,一样也在国际资本市场中被需要。因为资本主义更需要稳定的流水线,更便利、更低廉和更可控的劳工政策,更“勤劳”的劳动力,更多的生产和消费。所谓“中国拯救世界”绝不是一句说笑,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国际资本现在非常依赖中国模式,这也是为什么一种马列主义可以被容忍。

然而,正是出于一种社会主义的“总设计师”情结崇拜,刘慈欣更进一步地,将“民主集中制”转向寡头与技术官僚的统治。从社会主义的民主,走向彻底的反民主,吸引庸俗人群的支持,只是为了向“夺权”再走一步。他是通过一种“类邪教”的道德观与精神控制模式来实现的。法西斯和邪教总是形影不离。

刘慈欣的叙事方式的特点就在于此,一种邪教末世论的变体,因而它从根本上来说更接近当代的“类邪教”或某种“灵修”。末世论的目的就在于造成人的恐惧,并且使之作出极端抉择。所以这种邪教的一个特点就在于设置一种极端环境,以这种极端性摧毁参与者的人格、心智,从而使其成为自己I的附庸。举个例子,邪教会设置这样一种场景,假如有一船人,如果都在船上那么所有人都必死无疑,那么参与者就必须通过个人喜恶决定谁该去死,并且在决定某人死亡时必须大声地当面说“对不起,你去死吧!” 邪教仿佛看透了人间的“真理”,把一种残酷置于参与者面前,以这种方式锻炼他们的残酷性。然而,实际上这背后的逻辑,是一种霍布斯以来,特别是法西斯提倡的“生存空间理论”。以这种末世论及其变体提供的极端环境,彻底地瓦解参与者的自主意识,使民主彻底沦为一种空谈。美名其曰——为了人类文明的延续。


对这些民逗们必须要进行持续打击,彻底将他们击溃,不能给他们以苟延残喘之机会。否则他们翻过身来还会继续咬我们。


这些民逗像这个IE一样被屙出来扔掉吗?



二、中国科幻电影必须要走自力更生的特色道路,因为美国好莱坞一样把最先进的技术对我们保密禁售!


科幻电影,是一个国家工业实力的晴雨表。而《流浪地球》历经艰辛,终于问世,并且成功,这标志着一个时代的来临。


郭帆导演曾经说:科幻电影与国家的实力,有着很强烈的联系。

刘慈欣也说:科幻是一个国家的晴雨表,大英帝国强大的时候科幻文学兴起,大英帝国衰落美国崛起后,科幻中心转移到美国。“为什么中国科幻受到关注?可能跟我们国家文化的存在感有关,这个时代在呼唤着科幻电影。”


流浪地球历时4年多才完成,90%的镜头是特效制作(其中75%都是中国人的团队独立自主完成,外国团队有美国和韩国的),共有7000人参与了本片制作。


《流浪地球》筹备时,导演郭帆和制片人龚格尔曾随中影股份前往美国顶级特效公司工业光魔交流,工业光魔是卢卡斯影业的子公司,无论是《星球大战》还是《阿凡达》都有他们的参与。

本来半小时礼节性的会面延长到了两个小时,《流浪地球》的独特创意让工业光魔的特效总监有点激动,像专业屠夫见到牛的那种技痒的激动。

他们眼前一亮的是,这并非一个传统科幻题材中发射火箭送走精英开拓新殖民地的西方故事,而是利用行星发动机推动整个地球,寻找新的星系家园的东方故事。

他们一开始蒙了,为什么推走地球?为什么不送走精英开拓新殖民地?也许他们没听过“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句话,在流浪地球的末日世界里,死亡面前必须人人平等,没有人可以独自逃生。而更重要的是,中国农耕文化的烙印和对土地的眷恋,与大航海时代留下的殖民文化,有着很大的区别

但是,在工业光魔的特效报价单上,一个7至15秒的高难度镜头,最便宜的是12万美金,最贵的是28万美金。《流浪地球》剧组支付不起的,因为没有全球市场。

图(上):《流浪地球》行星发动机版海报

图(下):深藏海报之中的细节

制约国产高成本科幻电影的一大瓶颈,就是成本回收只能依赖本土市场,而美国的科幻电影就可以在全球市场收回成本。

一切都依赖于自力更生,很多事情花钱都买不到,人家好莱坞对你保密!超一流的S级视效镜头,只有好莱坞体系培育的视效公司做得到。美国公司也有内部保密需要,和军事工业高科技产业对中国禁售严格保密一样,美国好莱坞也一样对最好的技术予以保密,他们只留着给自己用,而不会给外人用。所以用都别想用到,更不用说性价比了。

问题是科幻电影是考量一个国家电影工业实力的重中之重,高端视效制作的缺失是中国电影亟需提升的短板。以流体特效的软件为例,这种计算流体运动的计算机软件最早是来源于美国海军的军事技术,10多年之后过了保密期,开始在民间领域广泛应用。

而换在中国的语境之下,写软件的前提是你懂流体力学,还得掌握计算机力学等等,这都是昂贵的研发成本,只靠电影行业是养不起的,中国电影行业只能把成熟的技术拿来应用。


三、流浪地球的诞生多亏多方努力,历经艰辛磨难,终于玉汝于成!

《流浪地球》海报上,中影股份和北京文化在四家出品方中占据显要位置,2014年中影筹备这部电影时,就公布过预计制作成本是5000万美元,而2016年引入投资方北京文化之后,北京文化又注入了10,750 万元,其中北京文化投资的影片制片成本 7,250 万元,垫付的宣传和发行成本不低于 2,500 万元、不超过 3,500 万元。

2018年5月,郭帆导演作为主要股东的“郭帆文化传媒(北京)有限公司”,也对《流浪地球》投资3000万元。此外,吴京实际控股的登峰国际也投入了6000万。以此不难估算《流浪地球》的投资体量已到5亿+。

即便如此大的投资,《流浪地球》并没有把钱砸在演员片酬上,而是全部用于前期拍摄和视效制作上。

很多婉拒参演《流浪地球》的理由是相似的:对国产科幻电影没有信心。毕竟电影《三体》就是个例子。但吴京不太一样,北京文化电影事业部总经理张苗从中牵线搭桥之后,吴京看完了《流浪地球》剧本。

如果说吴京加盟的浅层原因,是他跟剧本中角色:一个为孩子全力付出的父亲有共鸣,那么深层的原因则是他从导演郭帆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他经历过开创国产军事动作片的艰难,更能理解郭帆做国产硬科幻电影的冒险。

当多数人对吴京的固有印象还是动作明星时,《流浪地球》的编剧们已经注意到一个不为人知的细节:吴京的包里装着一本编剧手册,几乎都翻烂了,上面写满注释和标签。

吴京笑说,他上了《流浪地球》这条船是因为当时喝醉了,2018年春天,吴京腿伤康复,拍摄了“父亲刘培强”的戏份,“吴京老师拍了整整一个月,浑身是伤还天天穿着80斤的宇航服吊威亚……”。

吴京本来是友情客串,结果拍着拍着成了主演。后来本片遇到投资方撤资,又出钱给续命。说是吴京救了这部影片绝不为过。没有吴京就没有本片,极大可能又像三体一样流产。




四、刘慈欣的作品早已入选教育部主编的初中语文教材


2015年,教育部审订的语文教材,刘慈欣作品入选。入选作品是《带上她的眼睛》。


这篇小说是刘慈欣早期短篇作品,2004年出版,该短篇作品整体轻松,没有那么沉重的现实感,像《地火》《乡村教师》之类比较沉重(当然乡村教师我认为也是非常值得入选的),也没有暴力血腥的描写,纹字很优美,富有想象力,很能引起学生的深入思考,入选当之无愧。


《带上她的眼睛》里演绎的故事:人类使用地层飞船深入地球内部进行探险,一艘名为“落日六号”的地层飞船在航行中失事,下沉到地心,船上只剩下一名年轻的女领航员,她只能在封闭的地心度过余生。(详见附录,我们重新再做一次初中生,阅读一下大刘的入选教材作品吧!)









附:带上她的眼睛

连续工作了两个多月,我实在累了,便请求主任给我两天假,出去短暂旅游一下散散心。主任答应了,条件是我再带一双眼睛去,我也答应了,于是他带我去拿眼睛。

眼睛放在控制中心走廊尽头的一个小房间里,现在还剩下十几双。

主任递给我一双眼睛,指指前面的大屏幕,把眼睛的主人介绍给我,是一个好象刚毕业的小姑娘,呆呆地看着我。在肥大的太空服中,她更显得娇小,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显然刚刚体会到太空不是她在大学图书馆中想象的浪漫天堂,某些方面可能比地狱还稍差些。

“麻烦您了,真不好意思。她连连向我鞠躬,这是我听到过的最轻柔的声音,我想象着这声音从外太空飘来,象一阵微风吹过轨道上那些庞大粗陋的钢结构,使它们立刻变得象橡皮泥一样软。

“一点都不,我很高兴有个伴儿的。你想去那儿?”我豪爽地说。

“什么?您自己还没决定去哪儿?”她看上去很高兴。但我立刻感到两个异样的地方,其一,地面与外太空通讯都有延时,即使在月球,延时也有两秒钟,小行星带延时更长,但她的回答几乎感觉不到延时,这就是说,她现在在近地轨道,那里回地面不用中转,费用和时间都不需多少,没必要托别人带眼睛去渡假。其二是她身上的太空服,做为航天个人装备工程师,我觉得这种太空服很奇怪:在服装上看不到防辐射系统,放在她旁边的头盔的面罩上也没有强光防护系统;我还注意到,这套服装的隔热和冷却系统异常发达。

“她在哪个空间站?”我扭头问主任。

“先别问这个吧。”主任的脸色很阴沉。

“别问好吗?”屏幕上的她也说,还是那副让人心软的小可怜样儿。

“你不会是被关禁闭吧?”我开玩笑说,因为她所在的舱室十分窄小,显然是一个航行体的驾驶舱,各种复杂的导航系统此起彼伏地闪烁着,但没有窗子,也没有观察屏幕,只有一支在她头顶打转的失重的铅笔说明她是在太空中。听了我的话,她和主任似乎都愣了一下,我赶紧说:“好,我不问自己不该知道的事了,你还是决定我们去哪儿吧。

这个决定对她很艰难,她的双手在太空服的手套里握在胸前,双眼半闭着,似乎是在决定生存还是死亡,或者认为地球在我们这次短暂的旅行后就要爆炸了。我不由笑出声来。

“哦,这对我来说不容易,您要是看过海伦。凯勒的《三天所见》的话,就能明白这多难了!”

“我们没有三天,只有两天。在时间上,这个时代的人都是穷光蛋。但比那个二十世纪盲人的幸运的是,我和你的眼晴在三小时内可到达地球的仍何一个地方。”

“那就去我们起航前去过的地方吧!”她告诉了我那个地方,于是我带着她的眼睛去了。

草原

这是高山与平原,草原与森林的交接处,距我工作的航天中心有两千多公里,乘电离层飞机用了15分钟就到了这儿。面前的塔克拉玛干,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已由沙漠变成了草原,又经过几代强有力的人口控制,这儿再次变成了人迹罕至的地方。

现在大草原从我面前一直延伸到天边,背后的天山覆盖着暗绿色的森林,几座山顶还有银色的雪冠。我掏出她的眼晴戴上。

所谓眼睛就是一付传感眼镜,当你戴上它时,你所看到的一切图象由超高频信息波发射出去,可以被远方的另一个戴同样传感眼镜的人接收到,于是他就能看到你所看到的一切,就象你带着他的眼睛一样。

现在,长年在月球和小行星带工作的人已有上百万,他们回地球渡假的费用是惊人的,于是吝啬的宇航局就设计了这玩艺儿,于是每个生活在外太空的宇航员在地球上都有了另一双眼睛,由这里真正能去渡假的幸运儿带上这双眼睛,让身处外太空的那个思乡者分享他的快乐。这个小玩艺开始被当做笑柄,但后来由于用它“渡假”

的人能得到可观的补助,竟流行开来。最尖端的技术被采用,这人造眼睛越做越精致,现在,它竟能通过采集戴着它的人的脑电波,把他(她)的触觉和味觉一同发射出去。多带一双眼睛去渡假成了宇航系统地面工作人员从事的一项公益活动,由于渡假中的隐私等原因,并不是每个人都乐意再带双眼睛,但我这次无所谓。

我对眼前的景色大发感叹,但从她的眼睛中,我听到了一阵轻轻的抽泣声。

“上次离开后,我常梦到这里,现在回到梦里来了!”她细细的声音从她的眼睛中传出来,“我现在就象从很深很深的水底冲出来呼吸到空气,我太怕封闭了。

我从中真的听到她在做深呼吸。

我说:“可你现在并不封闭,同你周围的太空比起来,这草原太小了。”

她沉默了,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啊,当然,太空中的人还是封闭的,二十世纪的一个叫耶格尔的飞行员曾有一句话,是描述飞船中的宇航员的,说他们象……”

“罐头中的肉。”

我们都笑了起来。她突然惊叫:“呀,花儿,有花啊!上次我来时没有的!”是的,广阔的草原上到处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小花。“能近些看看那朵花吗?”,我蹲下来看,“呀,真美耶!能闻闻她吗?不,别拔下她!”,我只好半趴到地上闻,一缕淡淡的清香,“啊,我也闻到了,真象一首隐隐传来的小夜曲呢!”

我笑着摇摇头,这是一个闪电变幻疯狂追逐的时代,女孩子们都浮躁到了极点,象这样的见花落泪的林妹妹真是太少了。

“我们给这朵小花起个名字好吗?嗯……叫她梦梦吧。我们再看看那一朵好吗?

他该叫什么呢?嗯,叫小雨吧;再到那一朵那儿去,啊,谢谢,看她的淡蓝色,她的名字应该是月光……“

我们就这样一朵朵地看花,闻花,然后再给它起名字。她陶醉于其中,没完没了地进行下去,忘记了一切。我对这套小女孩的游戏实在厌烦了,到我坚持停止时,我们已给上百朵花起了名字。

一抬头,我发现已走出了好远,便回去拿丢在后面的背包,当我拾起草地上的背包时,又听到了她的惊叫:“天啊,你把小雪踩住了!”我扶起那朵白色的野花,觉得很可笑,就用两只手各捂住一朵小花,问她:“她们都叫什么?什么样儿?”

“左边那朵叫水晶,也是白色的,它的茎上有分开的三片叶儿;右边那朵叫火苗,粉红色,茎上有四片叶子,上面两片是单的,下面两片连在一起。”

她说的都对,我有些感动了。

“你看,我和她们都互相认识了,以后漫长的日子里,我会好多次一遍遍地想她们每一个的样儿,象背一本美丽的童话书。你那儿的世界真好!”

“我这儿的世界?要是你再这么孩子气地多愁善感下去,这也是你的世界了,那些挑剔的太空心理医生会让你永远呆在地球上。”

我在草原上无目标地漫步,很快来到一条隐没在草丛中的小溪旁。我迈过去继续向前走,她叫住了我,说:“我真想把手伸到小河里。”我蹲下来把手伸进溪水,一股清凉流遍全身,她的眼睛用超高频信息波把这感觉传给远在太空中的她,我又听到了她的感叹。

“你那儿很热吧?”我想起了她那窄小的控制舱和隔热系统异常发达的太空服。

“热,热得象……地狱。呀,天啊,这是什么?草原的风?!”这时我刚把手从水中拿出来,微风吹在湿手上凉丝丝的,“不,别动,这是真是天国的风呀!”我把双手举在草原的微风中,直到手被吹干。然后应她的要求,我又把手在溪水中打湿,再举到风中把天国的感觉传给她。我们就这样又消磨了很长时间。

再次上路后,沉默地走了一段,她又轻轻地说:“你那儿的世界真好。”

我说:“我不知道,灰色的生活把我这方面的感觉都磨钝了。”

“怎么会呢?!这世界能给人多少感觉啊!谁要能说清这些感觉,就如同说清大雷雨有多少雨点一样。看天边那大团的白云,银白银白的,我这时觉得它们好象是固态的,象发光玉石构成的高山。下面的草原,这时倒象是气态的,好象所有的绿草都飞离了大地,成了一片绿色的云海。看!当那片云遮住太阳又飘开时,草原上光和影的变幻是多么气势磅薄啊!看看这些,您真的感受不到什么吗?”

……

我带着她的眼睛在草原上转了一天,她渴望地看草原上的每一朵野花,每一棵小草,看草丛中跃动的每一缕阳光,渴望地听草原上的每一种声音。一条突然出现的小溪,小溪中的一条小鱼,都会令她激动不已;一阵不期而至的微风,风中一缕绿草的清香都会让她落泪……我感到,她对这个世界的情感已丰富到病态的程度。

日落前,我走到了草原中一间孤伶伶的白色小屋,那是为旅游者准备的一间小旅店,似乎好久没人光顾了,只有一个迟钝的老式机器人照看着旅店里的一切。我又累又饿,可晚饭只吃到一半,她又提议我们立刻去看日落。

“看着晚霞渐渐消失,夜幕慢慢降临森林,就象在听一首宇宙间最美的交响曲。”

她陶醉地说。我暗暗叫苦,但还是拖着沉重的双腿去了。

草原的落日确实很美,但她对这种美倾泻的情感使这一切有了一种异样的色彩。

“你很珍视这些平凡的东西。”回去的路上我对她说,这时夜色已很重,星星已在夜空中出现。

“你为什么不呢,这才象在生活。”她说。

“我,还有其他的大部分人,不可能做到这样。在这个时代,得到太容易了。物质的东西自不必说,蓝天绿水的优美环境、乡村和孤岛的宁静等等都可以毫不费力地得到;甚至以前人们认为最难寻觅的爱情,在虚拟现实网上至少也可以暂时体会到。

所以人们不再珍视什么了,面对着一大堆伸手可得的水果,他们把拿起的每一个咬一口就扔掉。

“但也有人面前没有这些水果。”她低声说。

我感觉自己剌痛了她,但不知为什么。回去的路上,我们都没再说话。

这天夜里的梦境中,我看到了她,穿着太空服在那间小控制舱中,眼里含泪,向我伸出手来喊:“快带我出去,我怕封闭!”我惊醒了,发现她真在喊我,我是戴着她的眼睛仰躺着睡的。

“请带我出去好吗?我们去看月亮,月亮该升起来了!”

我脑袋发沉,迷迷糊糊很不情愿地起了床。到外面后发现月亮真的刚升起来,草原上的夜雾使它有些发红。月光下的草原也在沉睡,有无数点萤火虫的幽光在朦朦胧胧的草海上浮动,仿佛是草原的梦在显形。

我伸了个懒腰,对着夜空说:“喂,你是不是从轨道上看到月光照到这里?告诉我你的飞船的大概方位,说不定我还能看到呢,我肯定它是在近地轨道上。”

她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自己轻轻哼起了一首曲子,一小段旋律过后,她说:“这是德彪西的《月光》。”又接着哼下去,陶醉于其中,完全忘记了我的存在。《月光》的旋律同月光一起从太空降落到草原上。我想象着太空中的那个娇弱的女孩,她的上方是银色的月球,下面是蓝色的地球,小小的她从中间飞过,把音乐溶入月光……

直到一个小时后我回去躺到床上,她还在哼着音乐,是不是德彪西的我就不知道了,那轻柔的乐声一直在我的梦中飘荡着。

不知过了多久,音乐变成了呼唤,她又叫醒了我,还要出去。

“你不是看过月亮了吗?!”我生气地说。

“可现在不一样了,记得吗,刚才西边有云的,现在那些云可能飘过来了,现在月亮正在云中时隐时现呢,想想草原上的光和影,多美啊,那是另一种音乐了,求你带我的眼睛出去吧!”

我十分恼火,但还是出去了。云真的飘过来了,月亮在云中穿行,草原上大块的光斑在缓缓浮动,如同大地深处浮现的远古的记忆。

“你象是来自十八世纪的多愁善感的诗人,完全不适合这个时代,更不适合当宇航员。”我对着夜空说,然后摘下她的眼睛,挂到旁边一棵红柳的枝上,“你自己看月亮吧,我真的得睡觉去了,明天还要赶回航天中心,继续我那毫无诗意的生活呢。”

她的眼睛中传出了她细细的声音,我听不清说什么,径自回去了。

我醒来时天已大亮,阴云已布满了天空,草原笼罩在蒙蒙的小雨中。她的眼睛仍挂在红柳枝上,镜片上蒙上了一层水雾。我小心地擦干镜片,戴上它。原以为她看了一夜月亮,现在还在睡觉,却从眼睛中听到了她低低的抽泣声,我的心一下子软下来。

“真对不起,我昨天晚上实在太累了。”

“不,不是因为你,呜呜,天从三点半就阴了,五点多又下起雨……

“你一夜都没睡?!”

“……呜呜,下起雨,我,我看不到日出了,我好想看草原的日出,呜呜,好想看的,呜……

我的心象是被什么东西溶化了,脑海中出现她眼泪汪汪,小鼻子一抽一抽的样儿,眼睛竟有些湿润。不得不承认,在过去的一天一夜里,她教会了我某种东西,一种说不清的东西,象月夜中草原上的光影一样朦胧,由于它,以后我眼中的世界与以前会有些不同的。

“草原上总还会有日出的,以后我一定会再带你的眼睛来,或者,带你本人来看,好吗?”

她不哭了。突然,她低声说:

“听……”

我没听见什么,但紧张起来。

“这是今天的第一声鸟叫,雨中也有鸟呢!”她激动地说,那口气如同听到世纪钟声一样庄严。

落日六号

又回到了灰色的生活和忙碌的工作中,以上的经历很快就淡忘了。很长时间后,当我想起洗那些那次旅行时穿的衣服时,在裤脚上发现了两三棵草籽。同时,在我的意识深处,也有一棵小小的种子留了下来。在我孤独寂寞的精神沙漠中,那棵种子已长出了令人难以察觉的绿芽。虽然是无意识地,当一天的劳累结束后,我已能感觉到晚风吹到脸上时那淡淡的诗意,鸟儿的鸣叫已能引起我的注意,我甚至黄昏时站在天桥上,看着夜幕降临城市……世界在我的眼中仍是灰色的,但星星点点的嫩绿在其中出现,并在增多。当这种变化发展到让我觉察出来时,我又想起了她。

也是无意识地,在闲暇时甚至睡梦中,她身处的环境常在我的脑海中出现,那封闭窄小的控制舱,奇怪的隔热太空服……后来这些东西在我的意识中都隐去了,只有一样东西凸现出来,这就是那在她头顶上打转的失重的铅笔,不知为什么,一闭上眼睛,这只铅笔总在我的眼前飘浮。终于有一天,上班时我走进航天中心高大的门厅,一幅见过无数次的巨大壁画把我吸引住了,壁画上是从太空中拍摄的蔚蓝色的地球。那只飘浮的铅笔又在我的眼前出现了,同壁画叠印在一起,我又听到了她的声音:

“我怕封闭……”一道闪电在我的脑海里出现。

除了太空,还有一个地方会失重!!

我发疯似地跑上楼,猛砸主任办公室的门,他不在,我心有灵犀地知道他在哪儿,就飞跑到存放眼睛的那个小房间,他果然在里面,看着大屏幕。她在大屏幕上,还在那个封闭的控制舱中,穿着那件“太空服”,画面凝固着,是以前录下来的。“是为了她来的吧。”主任说,眼睛还看着屏幕。

“她到底在哪儿?!”我大声问。

“你可能已经猜到了,她是‘落日六号‘的领航员。”

一切都明白了,我无力地跌坐在地毯上。

“落日工程”原计划发射十艘飞船,它们是“落日一号”到“落日十号”,但计划由于“落日六号”的失事而中断了。“落日工程”是一次标准的探险航行,它的航行程序同航天中心的其它航行几乎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落日”飞船不是飞向太空,而是潜入地球深处。

第一次太空飞行一个半世纪后,人类开始了向相反方向的探险,“落日”系列地航飞船就是这种探险的首次尝试。

四年前,我在电视中看到过“落日一号”发射时的情景。那时正是深夜,吐鲁番盆地的中央出现了一个如太阳般耀眼的火球,火球的光芒使新疆夜空中的云层变成了绚丽的朝霞。当火球暗下来时,“落日一号”已潜入地层。大地被烧红了一大片,这片圆形的发着红光的区域中央,是一个岩浆的湖泊,白热化的岩浆沸腾着,激起一根根雪亮的浪柱……那一夜,远至乌鲁木奇,都能感到飞船穿过地层时传到大地上的微微振动。

“落日工程”的前五艘飞船都成功地完成了地层航行,安全返回地面。其中“落日五号”创造了迄今为止人类在地层中航行深度的记录:海平面下3100公里。“落日六号”不打算突破这个记录。因为据地球物理学家的结论,在地层3400-3500公里深处,存在着地幔和地核的交界面,学术上把它叫做“古腾堡不连续面”,一旦通过这个交界面,便进入地球的液态铁镍核心,那里物质密度骤然增大,“落日六号”的设计强度是不允许在如此大的密度中航行的。

“落日六号”的航行开始很顺利,飞船只用了两个小时便穿过了地表和地幔的交界面----莫霍不连续面,并在大陆板块漂移的滑动面上停留了五个小时,然后开始了在地幔中三千多公里的漫长航行。宇宙航行是寂寞的,但宇航员们能看到无限的太空和壮丽的星群;而地航飞船上的地航员们,只能凭感觉触摸飞船周围不断向上移去的高密度物质。从飞船上的全息后视电视中能看到这样的情景:炽热的岩浆剌目地闪亮着,翻滚着,随着飞船的下潜,在船尾飞快地合拢起来,瞬间充满了飞船通过的空间。有一名地航员回忆:他们一闭上眼睛,就看到了飞快合拢并压下来的岩浆,这个幻象使航行者意识到压在他们上方那巨量的并不断增厚的物质,一种地面上的人难以理解的压抑感折磨着地航飞船中的每一个人,他们都受到这种封闭恐惧症的袭击。

“落日六号”出色地完成着航行中的各项研究工作。飞船的速度大约是每小时15公里,飞船需要航行20小时才能到达预定深度。但在飞船航行15小时40分钟时,警报出现了。从地层雷达的探测中得知,航行区的物质密度由每立方厘米6。3克猛增到9。5克,物质成份由硅酸盐类突然变为以铁镍为主的金属,物质状态也由固态变为液态。尽管“落日六号”当时只到达了2500公里的深度,目前所有的迹象却冷酷地表明,他们闯入了地核!后来得知,这是地幔中一条通向地核的裂隙,地核中的高压液态铁镍充满了这条裂隙,使得在“落日六号”的航线上,古腾堡不连续面向上延伸了近1000公里!飞船立刻紧急转向,企图冲出这条裂隙,不幸就在这时发生了:由中子材料制造的船体顶住了突然增加到每平方厘米1600吨的巨大压力,但是,飞船分为前部烧熔发动机、中部主舱和后部推进发动机三大部分,当飞船在远大于设计密度和设计压力的液态铁镍中转向时,烧熔发动机与主舱结合部断裂,从“落日六号”用中微子通讯发回的画面中我们看到,已与船体分离的烧熔发动机在一瞬间被发着暗红光的液态铁镍吞没了。地层飞船的烧熔发动机用超高温射流为飞船切开航行方向的物质,没有它,只剩下一台推进发动机的“落日六号”在地层中是寸步难行的。地核的密度很惊人,但构成飞船的中子材料密度更大,液态铁镍对飞船产生的浮力小于它的自重,于是,“落日六号”便向地心沉下去。

人类登月后,用了一个半世纪才有能力航行到土星。在地层探险方面,人类也要用同样的时间才有能力从地幔航行到地核。现在的地航飞船误入地核,就如同二十世纪中期的登月飞船偏离月球迷失于外太空,获救的希望是丝毫不存在的。

好在“落日六号”主舱的船体是可靠的,船上的中微子通讯系统仍和地面控制中心保持着完好的联系。以后的一年中,“落日六号”航行组坚持工作,把从地核中得到了大量宝贵资料发送到地面。他们被裹在几千公里厚的物质中,这里别说空气和生命,连空间都没有,周围是温度高达五千度,压力可以把碳在一秒钟内变成金钢石的液态铁镍!它们密密地挤在“落日六号”的周围,密得只有中微子才能穿过,“落日六号”是处于一个巨大的炼钢炉中!在这样的世界里,《神曲》中的《地狱篇》像是在描写天堂了;在这样的世界里,生命算什么?仅仅能用脆弱来描写它吗?

沉重的心理压力象毒蛇一样撕裂着“落日六号”地航员们的神经。一天,船上的地质工程师从睡梦中突然跃起,竟打开了他所在的密封舱的绝热门!虽然这只是四道绝热门中的第一道,但瞬间涌入的热浪立刻把他烧成了一段木炭。指令长在一个密封舱飞快地关上了绝热门,避免了“落日六号”的彻底毁灭。他自己被严重烧伤,在写完最后一页航行日志后死去了。

从那以后,在这个星球的最深处,在“落日六号”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现在,“落日六号”内部已完全处于失重状态,飞船已下沉到6800公里深处,那里是地球的最深处,她是第一个到达地心的人。

她在地心的世界是那个活动范围不到10平方米的闷热的控制舱。飞船上有一个中微子传感眼镜,这个装置使她同地面世界多少保持着一些感性的联系。但这种如同生命线的联系不能长时间延续下去,飞船里中微子通讯设备的能量很快就要耗尽,现有的能量已不能维持传感眼镜的超高速数据传输,这种联系在三个月前就中断了,具体时间是在我从草原返回航天中心的飞机上,当时我已把她的眼晴摘下来放到旅行包中。

那个没有日出的细雨蒙蒙的草原早晨,竟是她最后看到的地面世界。

后来“落日六号”同地面只能保持着语音和数据通讯,而这个联系也在一天深夜中断了,她被永远孤独地封闭于地心中。

“落日六号”的中子材料外壳足以抵抗地心的巨大压力,而飞船上的生命循环系统还可以运行五十至八十年,她将在这不到10平方米的地心世界里渡过自己的余生。

我不敢想象她同地面世界最后告别的情形,但主任让我听的录音出乎我的意料。

这时来自地心的中微子波束已很弱,她的声音时断时续,但这声音很平静。

“……你们发来的最后一份补充建议已经收到,今后,我会按照整个研究计划努力工作的。将来,可能是几代人以后吧,也许会有地心飞船找到‘落日六号‘并同它对接,有人会再次进入这里,但愿那时我留下的资料会有用。请你们放心,我会在这里安排好自己生活的。我现在已适应这里,不再觉得狭窄和封闭了,整个世界都围着我呀,我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上面的大草原,还可以清楚地看见每一朵我起了名字的小花呢。再见。”

透明地球

在以后的岁月中,我到过很多地方,每到一个处,我都喜欢躺在那里的大地上。

我曾经躺在海南岛的海滩上、阿拉斯加的冰雪上、俄罗斯的白桦林中、撒哈拉烫人的沙漠上。……每到那个时刻,地球在我脑海中就变得透明了,在我下面六千多公里深处,在这巨大的水晶球中心,我看到了停汨在那里的“落日六号”地航飞船,感受到了从几千公里深的地球中心传出的她的心跳。我想象着金色的阳光和银色的月光透射到这个星球的中心,我听到了那里传出的她吟唱的《月光》,还听到她那轻柔的话音:

“……多美啊,这又是另一种音乐了……

有一个想法安慰着我:不管走到天涯海角,我离她都不会再远了。

 

注:女领航员的名字叫沈静,大刘的另一部小说《地球大炮》里有提及。


针对《流浪地球》,作者还有以下两篇,欢迎阅读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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